□刘赋
新春佳节马上就要到了,单位组织团拜活动,贴福字,写对联,玩游戏。
小时候,父亲最崇拜的人就是叔叔,说叔叔水平高,逢年过节,乡亲们提着鸡蛋、鲤鱼、烧酒,请叔叔帮着写对联。父亲常常不无羡慕地对我说:“要是我儿哪天也能像叔叔一样,会写对联就好了!”
青少年时期,我也写过好几年的春联。大雪飘飞,红红火火的对联,映照着江汉平原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一家人在中午吃年饭,互道祝福,盼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盼着名登金榜、学业有成。
我们洞庭湖畔的庄户人家,老先生们写的春联,千篇一律,基本上都是“观山河依然旧景/看杨柳又是春风”“宝鼎呈祥香结彩/银台报喜烛生花”“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一类的老格式,几乎年年如此。
当然,也有别具一格的。墩台上一位老农,欠别人的钱,年三十儿之前,还不上,他就写了一副类似于《告知书》的联儿,大红对联上,歪七扭八地写着:“今年已是财不旺/明年有钱再来还”。要账的人,远远地见了这《告示书》,就知难而退了。
我大学毕业后,每年回家写春联,都是自个儿现编。那时因为在电视台当记者,在采访中耳濡目染,于是,对联撰写得都很有时代性,很有感召力。
我是一个典型的三脚猫,自学成才,还爱写繁体字。有一年,斗大的对联贴上门楣,父亲一个劲儿地夸写得好,有气势,刀锋凌厉,有颜柳之风,上接苏黄,颇得王张之神韵。父亲夸着夸着,就不说话了。他迅速从厢房里搬出一部《新华字典》,说儿子你看看,你写的这个新农村的“农”字,繁体是不是差了一点儿什么?
我一看,果然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赶紧照着写了一个,裁剪下来,用胶水补了上去。
后来,结了婚,成了家,春节就很少回到乡下去了。再后来,印刷体的烫金对联时髦起来了,手写的春联就渐渐地退出了。
这次写对联的时候,办公室一位同事,侍立一旁,帮着压纸研墨,多有溢美之词。她请我帮她写一个“福”字,说是过几天带回东北老家贴着。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极为工整地写了两幅。一幅瘦金,一幅厚重,请她挑选。她选了字迹俊秀柔美的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