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3日

堂兄晓刚

□萧风

堂兄晓刚去世了!半年之前听说他身患癌症,当时就吃了一惊,此刻接到噩耗,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身体比我强壮多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从记事起,我们一起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了六十多年,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往事,零零散散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和我一起长大的乡村小伙伴中,包括十多个叔伯弟兄,晓刚与我关系最为密切。他年长我一岁,读书在同一个班,放牛、拾柴、挖藕、收粪、拖车等劳作活动也常常在一起,直到我俩先后外出参加工作,天各一方,各自成家立业,来往才少些。他晚年退休后,老两口随女儿一家居住在广东,我们联系就更少了。

堂兄小时候大人都夸他长得“灵醒”,就是模样俊秀,机灵可爱。老家风俗,结婚新房前一天晚上,男方要找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压新床,以兆吉利和人丁兴旺,因此挑选压新床的男孩必须慎重。晓刚就是这样的幸运儿,每每被选中。

晓刚生性“跳赞”,“跳赞”也是老家土话,意思是机灵活跃,身手敏捷。他算是个孩子王,游泳、爬树、追兔、放野火烧到岸,样样在行。在学校里,他无论跑、跳、打乒乓球,都是一把好手。

祖父有砌匠手艺,父亲兄弟三人都子承父业,到我们这一辈,堂兄弟九人中也有五六个会这门手艺,除了我大哥以手艺精湛被县建筑公司收编外,其他人的手艺平平。十六七岁的晓刚初涉此艺,入门极快,很快便能胜任砌“明间墙”(堂屋两面的墙)的重任,大哥十分看好他。他后来被招工到了阳逻化肥厂,如果他学泥工,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泥工匠,技术造诣决不在大哥之下。在工厂里,他也是一名技术很好的工人,先后干过车工、钳工。后来厂里进了一台铣床,操作要求比其他所有机床复杂,车间就把这新的岗位交给了堂兄,可见他在青年工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身材瘦矮,胆子又小,有这么一个“灵醒”“跳赞”而且对我极好的堂哥,对我而言是很幸运的。无论玩耍、上学、还是生产队出工,常被他带着、罩着。

晓刚只有三个姐姐,没有兄弟,是家里的唯一男孩,家里看得“金贵”,因此手里常有点零花钱。我们到县城关“刮肥”时,常到大众食堂买猪肝汤吃,1角5分钱一碗,他知道我没有零花钱,总是主动请客,对我很大方。直到1970年初他进工厂离开老家,我们才不在一起。随即,他到沙市培训,还给我寄来一张照片。

1970年,新洲倒水治理工程上马。黄冈地区红安、麻城、黄冈、浠水四县20万民工支援,新洲本县人更是义不容辞。军书十二卷,卷卷是农民。湾里十五六岁以上的劳力都在派工之列,每人半个月轮班。我是7月第一批上的工地,驻扎在郭家大湾,开挖韩家弄岗地。一个下午,我正在工地上冒着酷暑拖土方,忽然驻地有人带口信要我回住地,说有人找我。我连忙赶回住地,原来是晓刚,他厂里当天休息,就特意到工地来看我,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还带了个香瓜。他很关心地问了我工地出工的情况,当然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待了不到一个钟头就走了。他这次来访,我印象很深。从阳逻化肥厂到倒水工地,有一二十里路,大热天的,真的难为了他。

后来我也到黄石市工作了,其间通信不断,我也常常路过阳逻去看他。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后来又都是青年工人,自然有许多共同的语言,学技术、交朋友、谈恋爱、买衣物,有说不完的话题,常常在他寝室里谈到深夜。

后来随着各自成家,忙各自的事情,彼此走动才少些。只是在过年、清明时节才有一些短暂的见面机会。

2019年清明节,我回老家扫墓,正好碰了晓刚和堂嫂以及他的二姐、三姐回老家扫墓。这真是一次难得的见面,我们聊了一阵子,留下了一张合影。照片上,他一如既往地结实、健壮,气色也好,身体健康状况比我好多了。不料才5年时间,他竟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端详着面前这张合影,回首历历往事,久久不能释怀。

按中国人虚岁的算法,晓刚今年七十三岁,也算得享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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