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02日

收稻往事

□肖秋月

早晚格外的凉让人容易贪睡,一觉睡醒后发现家中空余宁静,我琢磨着父母和姐姐们应该是去抢收稻谷了。农家有这样一句俗语:“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二成丢。”金黄饱满的稻谷看起来虽特别诱人,但经不起折腾。

我比姐姐们小几岁,但在那个已懂得光吃饭不干活是一种羞耻的年纪,心里翻涌起一股不服输的感觉,我拿上镰刀锁上门,立刻朝田里奔去。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我搓着手臂奔走在温润而又清新的雾气中,东方山谷中渐渐浮现一片蔚蓝、清澈而又深邃的天空。稻田里,一派生机勃勃的丰收景象,男女老少,欢声笑语。走到自家稻田,他们已经割完了半亩田的稻谷了。母亲带着大姐弯腰割稻,而父亲则带着二姐负责脱粒。

母亲拿镰刀的手真快呀,一镰下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大把黄灿灿的饱满的稻谷便被揽入手中。大姐虽不及母亲麻利,可也深得母亲真传,她把镰刀贴着稻谷根部轻轻一拉,一大把稻子被尽数割下。

我跃跃欲试,母亲没有阻拦,只是低着头边割稻边说:“小心点,一点点割。”我本想学姐姐,可一镰下去稻谷被割得参差不齐,母亲见状直起腰来说让我不要在这里贪玩。我看到太阳的光辉将她额间的汗珠照得晶莹透亮,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便灰溜溜地朝父亲走去。

父亲带着二姐在田头立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桶,二姐细心地将一束束沉甸甸的稻子递送至父亲手中。父亲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紧绷。随着他有力而坚定的动作,熟透的稻子在他手中翻飞跳跃,直至脱落。

我捡起一把水稻走上前去,尴尬地发现自己和木桶齐高。父亲拍拍我的脑袋说:“你还小,干不了这体力活,去玩吧。”

突然,我心里萌生了一个温馨的念头:割不了稻、打不了稻,我可以给他们端水呀,他们肯定累坏了。我起身拿着水壶在稻田里两头穿梭,乐此不疲。

回家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位老爷爷,父亲亲切地称呼他为华叔。华爷爷也是准备去收稻,不巧的是今年他的儿子不在家,只能靠他一人。他的稻田很偏僻,需要一背篓一背篓将收割完的稻谷背回自家院落里再脱粒,他来来回回跑了五趟了。

父亲让他先安心回家:“明早天不亮我们来帮你割,你来来回回跑太累了。”华爷爷婉言拒绝:“不,不,我慢慢来。”父亲笑着说:“我再叫几个人一起来,你快回去吧。”

那时的我尚不能洞悉父亲为何要如此辛苦地替别人收稻,现在的我却明白了,或许这就是世代相传、难以割舍的互助精神吧。它如同血脉一般流淌在我们祖祖辈辈之间,连接着每一个家庭,温暖着每一片乡土。

回家后,我们将稻谷铺在场院里晾晒,我和姐姐们各执一耙,翻动着成熟的稻谷。我们需要随时注意麻雀来食或突降大雨。我们像一个个卫兵守着这一年的辛劳,心中无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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