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10日

岁华过半休惆怅 且对西风贺立秋

▼范成大《立秋二绝》,石湖居士诗集,武汉图书馆藏 ▼南宋诗人范成大《立秋后二日泛舟越来溪》,石湖居士诗集,武汉图书馆藏 ▼北宋文人韩琦就曾作有《戊申末伏与立秋同日》一诗 ,安阳集,武汉图书馆藏 ▲清华大学文学博士、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人文学院副教授黄阿莎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 通讯员 李茜 鄢静慧

8月7日迎来立秋,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中第十三个节气,也是秋季的第一个节气。立秋到,一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惆怅吗?不!南宋诗人范成大说,“岁华过半休惆怅,且对西风贺立秋”。有滋有味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新的一天,对已失去的不必再惆怅,不如珍惜当下,迎接明天。

本期《诗词中的二十四节气》,我们邀请到了清华大学文学博士、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人文学院副教授黄阿莎,为您详解立秋物候特征、立秋诗词、立秋习俗等。

1

热在三伏,秋后还有一伏

苦于熬暑的人们,终于等来了立秋。立秋有什么物候特征呢?立秋之后就凉快了吗?

黄阿莎副教授介绍,立秋的“立”,是建始的意思,与“立春”“立夏”同义。立秋是阳气渐收,阴气渐长,由阳盛逐渐转变为阴盛的转折。“暑赦如闻降德音,一凉欢喜万人心。”元代方回的《立秋》诗写出了众人在立秋时略感凉意的欣喜。不过,立秋还在暑热时段,尚未出暑,到秋季第二个节气——处暑才出暑,初秋期间天气仍然很热。所谓“热在三伏”,又有“秋后一伏”之说,即指立秋后还有至少“一伏”的酷热天气。

立秋有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意思是说,当秋季来临,大部分地区会刮偏北风,偏南风逐渐减少,人们会在风中感到一丝凉意;这个时节,白天日照依旧强烈,但昼夜温差加大,因此,水汽容易凝结成露珠;蝉分夏蝉、秋蝉,秋蝉又名寒蝉,这时节寒蝉感阴开始鸣叫。柳永词中的“寒蝉凄切”便是指此物。

2

不悲秋的诗人不走寻常路

秋天,一个美丽的季节。黄阿莎副教授说,自战国时宋玉发出“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悲叹以来,秋天便成为千古文人的“出气筒”,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有“秋风起兮白云飞……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之句;“诗圣”杜甫有“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之句。而她更喜欢一些拥有“批判性思维”的诗人不走寻常路的秋天之诗,如“诗豪”刘禹锡——

《秋词二首》

唐·刘禹锡

(其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其二)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黄阿莎副教授介绍,这两首诗向来被公认为为秋天“翻案”诗歌的佳作,因第一首起笔便以“我”的超然独立,旗帜鲜明地提出不同凡俗的观点,接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来证明观点。笔力开阔雄健,既是对秋高气爽的风景描写,也由此抒发自己的豪迈胸襟与不凡气度。第二首则以秋天明净风景进一步证明秋色之美,还不忘对“春色”反戈一击,“嗾人狂”是说春色让人发狂,这显然有些无厘头,但你不得不承认,它让你哑然失笑。

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范成大也有意脱离“悲秋”的传统主题——

《立秋后二日泛舟越来溪三绝》

南宋·范成大

(其一)

西风初入小溪帆,旋织波纹绉浅蓝。

行入闹荷无水面,红莲沉醉白莲酣。

黄阿莎副教授解读说,范成大晚年定居的石湖一带,诗人选择了在立秋后二日去溪中泛舟,初起的西风、碧如蓝的溪色、红白相间的荷花,都让他感受到秋光的美好与活泼。这首诗最妙在“闹荷”二字,闹指喧闹,荷花如何会闹?难道诗人能听懂荷花的笑语?原来,诗人是将原本表示听觉“喧闹”的“闹”,转而用来形容表示视觉“簇拥”的热闹。可以想象,田田的莲叶、攒聚的荷花,让诗人误以为“行入闹荷无水面”,有的荷花仿佛喝醉了酒,有的又仿佛正睡得沉酣。其实,这沉醉酣然的,分明也是船行其中的诗人。这就怪不得三绝其二云:“杨柳无穷蝉不断,好风将梦过横塘。”他不仅在赏荷,还在荷花的清香中,在无穷的杨柳与不断的蝉声中,做起了美梦呢。

“其实秋天本身无所谓悲喜,你选择了什么心境来迎接秋天,秋天便会呈现相应的风景。”黄阿莎说。

3

立秋戴楸叶,食赤小豆,不贪凉

古代立秋有什么习俗?黄阿莎副教授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古人把立秋看得很重,《礼记·月令》云:“立秋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秋于西郊。”这是天子迎秋的仪式,郑重庄严。民间也迎秋,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所载:“立秋日,满街卖楸叶,妇女儿童辈皆剪成花样戴之。是月瓜果梨枣方盛,京师枣有数品:灵枣、牙枣、青州枣、亳州枣。”想象千年前的北宋都城开封,立秋这一日,妇女儿童都头戴楸叶,满街瓜果飘香,人来人往,何等太平繁阜。

在南宋范成大的《立秋二绝》中也描绘了人们在立秋日“折枝楸叶起园瓜”的习俗。范成大题注云:“戴楸叶,食瓜水,吞赤小豆七粒,皆吴中节物也。”

《立秋二绝》

南宋·范成大

(其一)

三伏熏蒸四大愁,暑中方信此生浮。

岁华过半休惆怅,且对西风贺立秋。

(其二)

折枝楸叶起园瓜,赤豆如珠咽井花。

洗濯烦襟酬节物,安排笑口问生涯。

在立秋的仪式都已淡化的今天,我们该如何来迎接秋天呢?

黄阿莎副教授引用擅长养生的白居易的立秋诗句“或行或坐卧,体适心悠哉”说,立秋后,不管是在行走还是睡觉,都要尽量让身体安适,心情放松,从而身心兼养,闲适遂性。在饮食上,正如《黄帝内经》所云:“秋伤于湿,冬必咳嗽”。北方有民俗,说立秋这一天,小孩子不许喝凉水,只能喝温水,这样孩子冬天才不会咳嗽。因此,这也代表着:秋天来临之后,饮食要避免寒湿之物,如凉水、冰棍、西瓜等,以避免脾湿生痰,引发咳嗽。同时民间也有“立秋贴秋膘”的说法,所谓“贴秋膘”,北方人一般吃饺子,南方人喜欢煲肉汤,其实都是在饮食中增加蛋白质和油脂的摄入量,让人体的精气和能量都得以提升。立秋补一补,冬天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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