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7月31日

挖井的那些事

□邓明霞

我家老屋的井,井水清澈甘甜。说起这口井,还有一段难忘的故事。

那一年的冬天,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母亲却像往常一样,让我出门挑水,把水缸装满。

挑水的地方是老屋北门山上的河。去那条河的路,很陡,河面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把那厚重的木桶砸在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装满两桶就往肩上挑。路很滑,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上坡时一只桶撞在石头上,我人也差点摔河里了,但还好只是水桶被甩进河里了。肩膀火辣辣的疼,最后挑回来只有一桶水,另外一只桶摔破了,水都漏掉了。

母亲看着我冻得通红的小脸,向我埋怨道,你父亲就知道读书,抄经,写毛笔字,就算那字写得行云流水,刚劲有力,也顶不上一担水有用,还是我自己去挑吧!我看着摔坏的桶,眼泪汪汪,对着母亲说,您现在年轻,能挑得动,以后老了怎么办?吃水这么困难,为什么不挖一口井?这样我们以后都不用挑水了。

母亲沉思了好久,对父亲说,四儿说得对,你个书呆子弱不禁风,年轻的时候都挑不动水,等以后老了,留下我一个孤老婆子寸步难行的时候怎么办,还是挖一口井好,一劳永逸。父亲同意了,说,挖井很危险,得挑个好日子。

年初八,就是父亲挑的动工的好日子。

那天天气很好,哥哥是主劳力,我是帮工,负责挑土。土壤很软,全是黄土,用竹筐子装。井被挖到地下三四米的时候,土变得多了,我挑土的时候有点吃力,于是父亲借了一个滑轮支架给我们用。这个工具让我磨破的手掌好受多了,而且它用的是巧劲儿,省时得力。也因为这个工具的加持,挖井的进度加快了许多,我们开心地估摸着,半个月就能完工。

挖井的第二天早上,姐夫哥和哥哥进到井下面,一边挖一边修理,最终把井挖到了八九米深的样子。这时,父亲让我去喊两个哥哥上来吃饭。我朝井里喊了几声,再一抬头,看到滑轮上正吊起一个筐子,里面放着的一把一尺来长的铁镐居然掉了下去,正好落在了两个哥哥的腋窝的衣服缝里,真是惊险!好在两个哥哥的头是挨在一起的,谁也没动,谁也没有抬头,这样才避免落到头上或身上。后来两个哥哥安然无恙地爬了上来,但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我当时吓坏了,不敢出声,父亲却眯着眼睛对我说,放心吧,没事,天塌不了,吉人自有天相,不怕。

一家人齐心协力忙碌了好多天,挖井工作终于结束了。水井一共挖了8.5米深,底部是白石板地,上面似乎有一个泉眼,水涌出来很多很多,白花花的,水也非常清甜。

这口井,用甘甜的泉水滋润了我们一家人很多年。等我和哥哥长大远走高飞后,等父亲离开我们后,老屋只剩下母亲一人了。后来母亲不用再挑水了,但她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陪伴着那口老井。那口井,流淌着清澈的记忆,记录着一家人哪怕在贫瘠的日子里,也能够平安知足地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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