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进
我的老家地处鄂东丘陵地带,在那片曾经是穷乡僻壤的地方,留下了我难忘的童年岁月。
那是新洲三店街一个叫陶田村的地方,我就出生在陶田村坨子岗。在我快三岁时,我家就从坨子岗搬到陶家田,住的房子是红砖与青石搭建的,在当时算是比较坚固和气派的。夏日的傍晚,我们会在对面的塘岸上纳凉,祖父祖母、母亲婶婶为我摇动芭蕉扇驱赶蚊子的一幕幕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在这幢老屋,勤劳能干的祖父编织各种篾质农具,制作麦芽糖的场景让我念念不忘,以致后来每每在小城街头巷尾听见摇着铃铛吆喝麦芽糖的声音,或看见货郎挑着担子的身影,我都会停下匆忙的脚步,发呆一会儿,脑海中浮想联翩。
美好的时光往往稍纵即逝。在我八岁那年,父亲将陶家田老屋作价五百元卖给了青山三叔,举家迁往城关镇。从此,我家落户城关镇向东村孙家畈。我在孙家畈那栋老屋度过了无忧无虑、丰富多彩的少年时光。在孙家畈,我家第一栋房子是平房。记得有一年,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风吹得窗子摇摇晃晃,我们赶紧找来木棍和竹竿稳稳托住。这导致我后来好多年,常常做关于老房子的噩梦,要么是大门的木栓没有用锹抵紧,要么是后门的栓没有关牢。那年,我家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到华灯初上之际,我家门口坐满了看电视的父老乡亲,那也是我们姐弟仨引以为豪的美好时光。
1989年底,我家在湾后的晒场上盖起了楼房。这幢三间二层半的楼房,刚开始三楼只安装了护栏,后来才加了半层。由于资金短缺,没有安装窗户设施,很长一段时间窗户是用塑料纸蒙着的,每到冬天,深夜的北风吹得呼呼啦啦,听起来不寒而栗。
小城经常内涝,居民建房都有意识地抬高了地基。我家建房比较早,地基较低,每到梅雨季节,水漫小楼,三姑、四姑和我们一家都要急切地把书装进蛇皮袋往二楼扛,那场景至今想来,仍令人揪心。在这幢老屋里,侄女、长子、次子从呱呱坠地的婴儿一步步茁壮成长、走向成熟,向着美好的未来扬帆起航,侄女考上了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研究生,长子和次子大学毕业,目前均在武汉上班。
2011年,经过半年的走访与勘察,我和妻子看中了新洲广场附近的一套商品房,面积128平米,外加一个车库,需要购房资金近三十万元,但我和妻子手中只有十五万元积蓄。亲戚和好友闻讯,纷纷解囊相助,我凑齐了购房款,半年后拿到这套商品房的钥匙,从此解决了暴雨来袭、请人运书的后顾之忧。随后几年,我们还完借款,又断断续续借了几笔钱,花了近十万元将新房子进行装修,配置了日常电器。2016年国庆节,我们从老屋搬进新居。当最后一件物品装上车,我凝望这幢陪伴了我将近三十年的老房子,难舍的情愫如潮水涌上心头,越过喉头,眼泪和着汗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近几年来,内涝局面得到极大改善,父亲居住的老宅再也不用担心洪水了。前不久,父亲把一楼整修了一番,显得十分亮堂。
蓦然回首,故乡的老屋令人百感交集。它记载着我酸甜苦辣的人生,承载着父辈的奋斗印迹与我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