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琴

孟春，去寻觅山坡上的枸杞芽，是一件浪漫的事。

采摘下的嫩绿芽尖，可泡茶，可食用。宋代林洪《山家清供》记载有一道菜叫“山家三脆”，把枸杞芽、笋丝、香菇丝炒熟，做成三脆浇头，赵匡胤的弟弟赵廷美曾以浇头下汤面，奉于双亲享用。《红楼梦》里探春居住大观园，掏出私房钱，命小厨房做一盘“油盐炒枸杞芽儿”，换换口味。可见枸杞足够上得台面。

枸杞生于山野，并非菜场常卖的蔬菜，想要吃它，得去踏青采摘。探春吃的枸杞芽，多半是丫头婆子在园子哪一处觅得的，也不排除有心人循着节气特意去野地采摘几筐，走至路边兜卖的。

春雨润物无声，熬过严冬的枸杞树绽发新芽儿。将枸杞嫩芽一小簇一小簇地放入篮内，犹如清明前去茶园采摘最嫩最鲜的新茶，都是一样地慎重对待。春天的野菜很多，树上可采香椿，地里可挖马兰、荠菜，水边可摘莼菜，但一听要去山坡采枸杞芽，内心还是会觉得多几许烂漫。

这大概是因为枸杞很得《诗经》偏爱，这部典籍里记载它的诗句至少有七篇。以《小雅·湛露》为例，“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在大量的诗词中，枸杞都受过赞颂，这能够理解，不外乎它符合古代文人的精神世界——枸杞生于山野，不需浇灌，果实依旧红艳，颇有一点遗世独立悠然自得的意味。

春天偶吃枸杞树芽，不外乎图一份新鲜的野意。更何况枸杞还有药用功能，还能清心明目。刘禹锡写过一首枸杞诗：“僧房药树依寒井，井有香泉树有灵。翠黛叶生笼石甃，殷红子熟照铜瓶。枝繁本是仙人杖，根老新成瑞犬形。上品功能甘露味，还知一勺可延龄。”因有一株枸杞长在井边，人们吃枸杞果喝井水得以长寿，他便以诗记之。

万物复苏，遍地绿茵，一切都是新的。元代成廷圭在《同诸公游西城木兰院》诗中写道，“三月西城风日好，短筇随意踏晴沙。王孙不识蘼芜草，童子来寻枸杞芽……”让我们一起到自然中去寻找枸杞芽，去发现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