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华
彩霞斜阳,染红了都市瑰丽的面庞,车水马龙的一天徐徐落下它的帷幕。我站在窗前,极目远眺,绯红的晚霞似乎压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瞬间拉近与乡村之间的距离,这一刻,思绪渐渐融入了童年的记忆里……
常言道:“要想富,先建桥修路。”但“行路难,路难行”却是那时故乡最初的写照。我的故乡坐落在偏僻的山坳里,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村民若出门到山外,必须经过门前那条小河,靠一条小船摆渡。渡船没有固定专人撑船,平时来往都是村民自己撑船,有时过去了,这边出门还要等那边有人划过来。遇到下大雨、河水暴涨及冬季结冰等情况,为了安全就得停渡,大家就只有望河兴叹了。
打我记事起,常听到大人们在一起商量,为方便出行,必须架一座桥。民心所向,时任小队长的父亲牵头把盖有鲜红印章的报告递上去,不久,镇里给了意见:资金上面支持一部分,村里自筹一部分。
记得在那个阳光普照冬日的上午,整个村沸腾了,县里、镇里都来人了,村里男女老少都汇集到渡口,像过年一样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正式拉开了小村建桥动工序幕。没有大型机械,县里调来一台75匹推土机助阵,整个工地一片热火朝天忙碌的景象。大人们挑土、填土、打夯、运料……忙得不停,我们小孩子也闲不着,力所能及地加入到为修桥送水、搬砖的劳动大军之中。
因为没大型压路机,建桥筑坝、夯实地面就离不开石夯这个原始劳动工具。农村最常见的石夯,有一人用和多人用两种。多人用的石夯,大多为一正四棱台形,下大上小,底面边长也有大有小,有四人用、八人用的。四个角上凿有小孔系着长绳子,中心凿有一方孔,固定一米多长、纸杯粗的木桩,由喊号子的人掌控平衡。随着号子声“嗨呀吼,嗨呀”,唱歌人同时松手,打夯人发力拉绳,百十斤重的石夯抛起老高,借重力落下砸在泥土上,把松散的泥土夯实在。
工地上红旗猎猎,高音喇叭播放的歌曲响彻云霄,打夯号子此起彼伏,好热闹的劳动场面!夯歌的力量是无穷的,它似号角,似战鼓,声声不息,打夯不止。随着掌夯人铿锵有力的夯歌,大伙一呼百应,一声高过一声,那夯声,那歌声,那情景,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一生难忘!
经过村民日夜不懈的劳作,故乡的小桥终于在那个冬去春来的时节竣工了。小桥的建成,使故乡出行难成为历史。你看,挑担的,拉板车的,牵牛赶羊的,都从桥上经过。故乡的桥承载几辈人的梦想与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都默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任凭清澈的河水从身下奔流不息,它横跨南北,连接着一条蜿蜒起伏的砂石路一直通向远方。我也顺着它走向山外的世界。至今,小桥看起来依然雅致,但多了几分拙朴。低矮的身躯,静默横卧在河面上,在斜斜日光下,宁静里泛起岁月的沧桑感。
故乡的小桥,横跨在我心灵空间,刻着我童年的印记,连着我少年的梦想,承载着我的眷恋,几十载风风雨雨,总让我难以忘怀。这,或许就是根和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