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

夕阳稍不留神一闪腰，就跌下山来

而玉米棒回到窗眼、树枝、柴垛

落叶回到灶前，确凿地说，黄昏就来了

农家小院，所有的香，都软和

农妇舒开眉心，回到一朵秋菊

手上托起老酒，刚刚走出碎步

酒香就蹿上来，拍拍打打，聚齐老汉肩头

黄昏落在酒里，温着

等着比村子还大的月亮来，把它拦在院里

在这里洗澡，洗到东方发白

此时，农妇，老汉，和竖着耳朵的院落

一个个丢失的梦境，打算推开虚掩的门

醉酒般而来。轻手，轻脚

烟蒂

大山里边，立着掉牙的老屋

窗口漏风，燃着上世纪的煤油灯

一缕青烟，细细地升，密密地绕

一头连着爹娘，一头扯紧我的乡愁

一头咳，一头喘

想家的时候，我在大山外边流热汗

口里无味，就一支一支抽着烟

烟缸里落满烟蒂，长长又短短

化作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

土里长，土里落。短短又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