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望
不要以为,山里那些蓬勃的
事物,都是大度的
一种蓬勃,总是挤压
另一种蓬勃
因此,它们都相信
天空,才是没有障碍的坦途
它们拼着命,也要
在空中争得一席之地
有时,挤破脑壳。放眼看
一些牵牛花,站在枯萎的玉米秆
和那些用竹枝荆棘扎的篱笆上
吹的,还是绿色号角
到了冬天,那些落叶的树木
都像死亡般假寐
山里的标本,成了一个多义词
芦花变芦帚,算一次接地气表演
稻桩,供鸟雀们练习
真正的枯萎,都是好燃料
菇。木耳。只是枯萎的分泌物
也像那些干涸的小河
再怎么露馅儿
对于来年春夏不羁的山洪
还是值得信赖的
乡音
乡音,类似于一种基因
储存在声带的一个特定片段里
岁月,没有抹去它
卡脖子,它也无动于衷
掩盖。修饰。美化
最终,都被它
同化了
它的磁力,像一种穿越
几个音阶
就像一串密码
暗号,与它不在一个层次
跑点调,也没关系
只要出口了,顺溜了
顷刻,那些尘封的往事
就泪流满面
山里的菜篮子
一年四季,山里头
都能找到吃的
无须额外的怜爱,各种野菜
与野果,自生自灭
野兽,找野兽喜欢的
鸟们,找鸟们喜欢的
如松鼠们,习惯于把那些栗类
拖进洞里,慢慢品
枯萎。腐烂。在山里,从来
都不是一种浪费
野,是人间一种味蕾
一种气象,或一种胃口
它们,不炫耀,也
不跟房前屋后
那些家种家养的
争宠
山里,似乎也没有一寸土
闲着。我发现
风,能到达的就有生命
能立足的,就出彩
自然,还告诉我们
要想菜篮里盛满乡间语汇
爱一座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