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9月07日

那村那人那树

□王以武

姐住在乡下,很安静的村庄。除了春种秋收,大部分都是鸡啼鸟鸣犬吠。青瓦房后一片绿竹,门前一畦菜地。菜地中间,有一株柿树,生长很久了。每年秋天,柿熟季节,在半黄时摘下,用草垫了,放在竹篮里,过几天就自然熟了。

姐总是闲不下来的样子,记忆里,她永远都在忙碌。等柿子红了,便会择上一些品相好的,走上几公里路送到镇上。看到我们吃得满嘴红透,她便尤其高兴,说:“自然熟得慢,熟几个我就送几个来。慢慢吃,也不至于乏味。”说罢,慢慢转身,顾不得挽留,回去家里。她还记着树上的剩余,喜鹊会偷偷啄几口,得看着。

已经习惯了几十年,每年如此。无论怎样的岁月,我总是能吃到柿子。姐依旧笑着在每年的秋天过来,然后依旧转身,不顾挽留,回去家里。

去年秋末了,集市上的柿子都快卖过季了,我还在惦记着姐家树上的柿子,怎么还没送过来呢!有一天她终于过来,却只带来一些菜蔬。姐说:“那棵柿子树今年忽然就枯了,哪里有柿子呢?现在连枝丫都快枯断了!”

我很惊讶,几十年的习惯忽然被打断,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好好的怎么就枯了呢?姐说:“树和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呀!到最后,肯定都有枯萎老去的一天!”

我很惊讶她的话,猛然想起来,这种吃柿子的习惯居然不知不觉被姐惯了二三十年了。而她呢?也慢慢熬到了老年。

姐还是那样精神,只是头发白了许多。记忆里那张乐观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皱纹,手也粗糙了许多。我从没如此仔细看过她的脸,原来,姐也老了啊!

正走神,姐说:“还想吃吧?我带你到集市上买吧!只怕再没有我家树上那个味道了。”依旧转身,连声催促我跟上。边下楼梯边说:“问过好多人,都说树老了,救不活了。现在连叶子也没有,只有喜鹊天天在树上跳来跳去的。”

我跟在后面走着,才发现姐的背有些佝偻了。明显走路没有原来快,似乎有些慢吞吞的。走近柿摊,她弯下腰去选。我站在身后,愈加清晰地看到她花白的头发。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感觉眼泪都要流下来。我背过身,拉着姐的手说:“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吃柿子了!”

我例外地把姐送回家里。站在菜园前,那株枯干的柿树还在太阳照耀下顽强挺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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