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

行走在乡间，藤蔓缠绕的篱笆、阡陌纵横的小径、路边漂亮的小洋楼、庭院里的花树……这些都是我百看不厌的风景。直到有一天，一只形状怪异拙朴的板凳闯入我的视线，让我对乡下的板凳产生了兴趣。

那是在一个很有些年头的店子里，物品杂乱地摆放着。我忽然发现地上的一只板凳很特别，它是普通板凳的二三倍长，凳面没上油漆，其一侧有着小提琴一样的弧度，像是一枚构树叶被从中间劈成两半。“这板凳的样子好奇怪哦！”我惊叹道。中年女店主注视着这只板凳，幽幽地说：“这是鸳鸯板凳，还有一只。”说着，她从里面把另一只拿了出来，和那只板凳并排在一起。

果然，两只板凳一模一样，包浆深厚，表面光滑，颜色黄褐，唯独那小提琴一样的弧形是相反的。后来拿来的板凳有些破损，凳脚用铁丝缠绕固定着。“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呢？”我问道。女店主回忆了一下，说：“三十年了，是我弟弟做的。”

乡下人是惜物的，有感情了，便舍不得丢。这对鸳鸯板凳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

有一次，我去了另外一个村，村委会旁边是一家利用自家房子开的店铺。店铺门口，有五个树墩子，高约四五十厘米。身材瘦小的女店主坐在门口择菜，我跟她攀谈起来。女店主说话很风趣。我问她，你天天看店，没时间休息吧。她说，是啊，去亲戚家送礼吃饭，饭还在嘴里含着，脚就往家迈了。

正说着，来了几个男村民，大大咧咧地往树墩子上一坐，就扯开了话匣子。有风吹来，带来一阵清凉。店主择完菜，又拿来扫帚扫菜叶。那些树墩子长期放在店铺外，不用担心丢失，也没人拿。男人们聊完天，散了。树墩子纹丝不动，和店主一道默默地守候着店铺。

还有一次，早晨七点钟我来到一个村庄。要拜访的朋友临时有事外出了，我信步走到附近一户人家。门敞开着，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一岁多的孙子。大叔见了我，连忙拿了一个板凳递给我坐。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板凳，四条腿加一个长方形的凳面，原色的木头，上面有灰黑色的纹路，凳腿之间用细横木支撑固定。他们家是幢两层楼房，门前栽着一棵杮子树和一些花草，一只黑狗蜷在院子里，见了生人也不吠叫。我坐在板凳上，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吃个玉米吧。”大婶从厨房里拿来一个金灿灿的熟玉米递给我。我推辞不要，大婶非常热情，说是自家种的，多得是。是小粒的玉米，咬一口，不甜，但嚼起来粉糯，有玉米的清香。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乡村逐渐冷清起来。农村里娱乐方式不多，一些店铺就成了人们聚集休闲、交流信息的场所。每次看到那些其貌不扬的板凳，我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村民们坐在上面惬意聊天的情景。

那一个个板凳，简单，粗糙，却彰显了主人的热情和善良，是我眼中的一道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