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旺明

立秋之后，各种农作物渐渐开始成熟。往日在此期间，我的家乡偷秋趣事时有发生。

偷秋次数最多的是放牛娃。暑假里，读小学的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山上放牛。他们知道山脚下的花生、红薯成熟了，玩累了、玩渴了、玩饿了，便一个个像猴子一样，快捷地跳到山脚下，扯花生，扒红薯。每人扯起两三棵花生，或扒上一两个红薯，便迅即跑回山上。坐在石头上，吃花生，啃红薯，乐滋滋品尝秋天的果实。有时候，他们觉得生吃不过瘾，便在山谷里石窠处烧花生。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腾起一股股浓浓的花生香味。他们手持树枝将火扑灭，从火灰里扒出烧黑的花生。剥着黑乎乎的花生壳，嚼着香喷喷的花生籽，欢声不住，笑语不断。

孩子们偷秋有度，也只是扯那么几颗花生、扒那么几个红薯，尝尝鲜而已。大人见惯了孩子偷秋，不以为然。

摘菜女人也偷秋。女人在自家地里摘菜，见到旁边邻家地里红豇豆长得可爱，一根根像一条条红丝带飘舞，禁不住伸手摘两根，带回家留作“豇豆种”。在摘自家南瓜时，见到别家南瓜长得比自家的好看，早听说此瓜又甜又粉，于是便来个顺手牵羊，将其摘下，作为自家的“传种瓜”。

妈妈领着要入学的孩子去偷秋。“葱”与“聪”谐音，妈妈希望孩子摸偷到大葱，读书聪明。妈妈领着孩子，踏着融融月光，来到菜园。菜园朦朦胧胧。妈妈告诉孩子不要摸断蔬菜枝秆。孩子摸到圆圆的茄子、尖尖的辣椒、长长的豇豆，就是摸不到大葱。妈妈在一旁急了，干脆对孩子说明大葱生长的地方及大葱的形状。孩子按妈妈说的，好不容易才摸到一棵大葱，并将其拔起。孩子乐了，母亲笑了。

新媳妇偷秋更有趣。秋夜，月色朦胧，蟋蟀吟唱。大嫂领着新媳妇去摸秋、偷秋。她们兴冲冲地来到南瓜、扁豆的地里。茫茫的夜雾，像灰纱笼罩着大地。大嫂站在地边，让新媳妇去摸。当新媳妇第一手摸摘到南瓜时，大嫂便恭贺她要怀胖小子，因南瓜“南”与“男”谐音。当第一手摸摘到扁豆时，大嫂便恭贺她要生千金姑娘，因为扁豆也叫蛾眉豆，蛾眉与姑娘相关。大嫂的恭贺声、新媳妇咯咯咯的笑语，打破了秋夜原野的寂静。

乡亲们认为，偷秋不算偷，不为丑，因为偷的是开心，偷的是吉兆，偷的是希望。

现在想起来，偷秋还是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