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

母亲在没人住的老屋院子里养了十几只鸡。今年初，老屋外墙出现了一道裂痕，我嘱咐母亲不要养鸡了，进出危险。母亲不以为然：“房子还结实着呢，倒不了的。”

母亲坚持己见，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房子的裂痕不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倒。每次去看母亲时，我都会走近老屋，观察墙上裂痕的变化。有一天，母亲闷闷不乐地跟我说：“丢了一只下蛋鸡，可能是被邻居家的狗吃了。”母亲担心她的宝贝鸡关在院子里晒不到太阳，经常放它们出去活动，结果往往会有鸡丢失。

母亲今年75岁了，以前每天吃完中饭，她都会兴冲冲地去牌场打牌。现在年龄大了，又患有多种老年疾病，“打牌坐长了身体受不了，不打牌时间又难熬。”母亲颇有几分无奈地跟我说。

“你去散步吧，多走路对身体好。”我轻轻说道。

一个周六的上午，我买了些猪排骨和水果去看母亲，在母亲家吃完中饭后，我提议去散步。母亲乐呵呵地答应了。

我们戴上太阳帽，背着矿泉水就上路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通往乡间的小路，这条路上车辆行人很少，路两边种着香樟树。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悠悠南风温柔地吹着，我们边走边聊天，感觉十分惬意。

路的两边，是一些田地和山林，不时有鸟儿在空中飞过，发出悦耳的叫声。我担心母亲累，特意放慢脚步。在一片刚犁过的水田里，禾苗还没栽下，泥土翻出一圈圈弧形的纹路，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两只白鹭，结伴在水田上空翩翩飞舞，姿势优美，嘴里发出嘎嘎的叫声，它们飞了几圈后，在水田里停了下来，喁喁私语，低头啄食泥鳅昆虫，片刻，又展翅飞翔，飞向远方。

我和母亲驻足看了一会儿，一直到白鹭飞得看不见了，才继续上路。此时是小满时节，“布谷布谷”的叫声充满天地。听着久违的布谷鸟叫，母亲不禁回忆起她小时候的趣事：“那时的鸟真多，有一天早晨我在家门口吃饭，看到一只老鹰俯冲下来，瞬间就把地上的一只鸡抓走了。”

有种鸟的嗓门很大，栖在树梢，发出响亮的“嘿呦嘿嘿呦嘿”声，还有种鸟的鸣声像在摇算盘，一张嘴就是“哗啦啦”响，我们走得越远，听到的鸟鸣声越多，母亲好久没听到这么动听的鸟鸣声了，非常专注地听着，连我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那天，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兴致很好，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以后，母亲爱上了听鸟鸣，有时跟邻居一起去观鸟，听鸟鸣，有时独自行动。一天不听鸟鸣，母亲会觉得生活缺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段时间，我去看母亲，只见母亲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你今天带只雄鸡回去杀了做菜吃，我想好了，等过完端午节就不养鸡了。安全最重要。”母亲大声跟我说。

母亲能有如此转变，我很欣慰。听专家说，鸟鸣可以降低焦虑，减少偏执的想法。我想，以后我要多陪母亲走进大自然，听听鸟鸣，改善情绪，给母亲的晚年生活增添一些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