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

女儿从小就种下了当老师的梦想，大学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眼看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这不刚刚考研，更是报考了学科教学（语文）专业，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之势。

在为女儿高兴的同时，我也旁敲侧击，叮嘱女儿：“要给学生一碗水，老师自己要有一桶水，不能误人子弟呀。”女儿被我当面质疑，不免坏了兴致，据理力争道：“这都还没走上讲台传道授业解惑呢，你就这么怀疑我，只相信别人家的孩子，真是亲爸。”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赶紧就所见所闻，发所思所感：“看你每天抱着手机发呀聊的，也没见捧本书看看，这样下去，肚子里怎么有存货呢？”女儿的反击不动声色：“我们现在的学习工具就是电脑、平板、手机，不像你们当年，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战。”双方谁也没说服谁，只好就此打住。

既然为父天然的威严已经唬不住女儿渐长的主见，我遂改用怀柔政策，攻心为上：“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向榜样学习，学腹有诗书气自华，学过目成诵、出口成章。”不知是我哪句话，触动了女儿敏感的神经，她一下子狂飙起来，向我控诉：“从小学到初中，你都让我背唐诗宋词，我照做了；你让我看经典名著，我也是一本一本地买，一本一本地读；就连电影，我也投你所好，放弃娱乐消遣成分，只能接受再教育。我只是想当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不是著书立说的作家，更不是当圣人。老爸，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是不是把你没有实现的梦想，都要强加到我身上？”这倒叫我哑口无言了。

也许是我太过急于求成了吧，我总希望她能活成我想要的样子。尤其是女儿在初中时表现出来的写作天赋，发表的作品让我眼前一亮，我自己的文学梦、作家梦，看来只能女儿“代父出征”了，谁知高中以后，女儿再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变成我眼里的“伤仲永”，失落之情难以言表。

想想女儿其实也是不容易的， 记得女儿第一时间查到考研成绩，一边打电话给她妈妈分享胜利的喜悦，一边忘情地哭泣，似乎要把积攒的疲惫和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其实从考研结束到出成绩，中间隔了一个春节假期，妻子还跟女儿开玩笑：“幸亏成绩在春节后出来，你还可以安心过一个春节呢。”女儿在陪我散步的时候跟我谈心：“每天没事的时候就会把自己评估的分数再加一遍，估摸能不能过线。有时候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一走神又不由自主地估分数，真是煎熬啊。”岂止女儿，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当心里装着事，又想表面云淡风轻，奈何“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确实折磨人。虽然女儿已经成年，却没有经历生活的打磨，依然还是孩子。

这不，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是加加餐，陪陪我们，却因为我一个莫须有的“将来式”，气氛突然搞糟。妻子背地里直埋怨我：“你一个中专生，居然担心一个研究生的学问，真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好吧，但愿女儿不是“半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