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世垒
时间过得真快,我敬爱的舅舅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但舅舅的音容笑貌总在不经意间浮现眼前,让我淌入时间的河流。
舅舅1921年11月生于浙江宁波,百岁高龄离世。他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1952年9月起在交通大学机械系工作,1956年随校西迁,长期致力于基础课教学及研究工作,编写了《机械制图》《画法几何及工程制图》等教材,是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机械制图》课程首批聘任主讲教师,为工程图学电教做出了重大贡献,是“胸怀大局,无私奉献,弘扬传统,艰苦创业”西迁精神的践行者。
舅舅退休后移居宁波,多年来,他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逢新春佳节总要给我寄上新春贺卡。开始着实有些惶恐,毕竟我是小字辈。时间一久,每逢过年过节就盼着收到舅舅的贺卡,还常常专程到公司的收发室去询问,几次三番若未见到贺卡还有些焦虑。有一年,舅舅的贺卡我未收到,打电话追问,才知道舅舅寄出来了,但可能遗失在路上了。第二年,舅舅的贺卡就变成了有挂号信的贺卡。
每张贺卡里都有一张舅舅与舅妈的合影。照片中舅妈总是笑得那么开心,舅舅大多不苟言笑,但显得很慈祥。照片背面,是一行行俊美的笔迹,记述拍摄地点,有的在家中,有的在小区绿荫下,还有的在儿子刚搬迁的新居。文字还特别注明有的是儿子用相机所摄,有的是孙子用手机所拍,字里行间无不透着温馨。
有几张贺卡中,舅舅还附上了舅妈的习作。其中有幅舅妈在80多岁画的《樱花山雀》,画中三只山雀停在樱花的树枝上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我有时也会投桃报李,在贺卡中给舅舅寄上一些我在报上发表的豆腐块文章,请舅舅指教。舅舅看后总要鼓励几句,有一次他还特意将《宁波晚报》上的一篇散文《冬日晒太阳》剪下了,并将文章发表的日期及编辑部的电话号码一并剪贴附上,供我学习。舅舅心细如发,那一刻,我的心都被濡湿了,感受到父母虽然离我而去但父母的爱在继续。
舅舅总是将家里的喜事告诉给我,让我分享。谈的都是儿孙们一步步成长的状况,还有孙子添丁后舅妈的喜悦,“小毛头眼睛大大的,白白胖胖的,一点都不像刚出生几天的孩子,太可爱了!”
可是,舅舅去世后,我在舅舅的墓碑上兀然发现了我的三表弟、一位从西安交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已经离世。当时我通体为之一颤。舅舅的贺卡和平日电话的交流,丝毫让我察觉不到他情感的异常,舅舅是一位宁可将悲伤深深地藏在心底,也会把美好的信息传递给对方的人。
我始终感觉舅舅仍未离开我。他那一句句温暖又贴心的话语,时时激励着我,要乐观开朗地去拥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