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发

口头表达，叫做口头语言；手势表达，称为肢体语言。我家婆娘发明了一种家庭生活中魅力十足的表达方式：家庭饮食语言。

我跟婆娘第一次见面是在端午节。那天我放假，从京山孙桥区供销社回到百里之外的老家——永隆镇与家人团聚。早餐是粽子、鸡蛋和米酒，一人一碗汤圆。家里还邀请了几位要好的街坊邻居一起来家中过端午。

我身边坐着一位没有见过，眉清目秀、身材苗条的姑娘，席间有人介绍说，她是在“买猪排骨挤断人排骨”的食品所上班的“屠户”。吃到一半时，这位姑娘突然把她的半碗汤圆利索地倒进了我的碗里：“吃不完。”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低头便全部解决了。她用桌子上人人都能看得懂的饮食语言告诉大家：姑娘看上这个小伙子啦，但因为素不相识，羞于开口，这位乖巧的姑娘便就地取材，借汤圆表白“喜欢你”。我是正中下怀，顺水推舟，接受了汤圆，爽快地解决，也就是回复“我也是”。一个倒追，一个顺推，俩人硬是把端午节过成了七夕节。

一见钟情许今世，半碗汤圆定终身，成就了美好的姻缘。姑娘成为我朝夕相处、百年相伴的婆娘。

成家后，她还是半碗菜、半碗饭、半碗汤经常往我的碗里送。不过，家庭饮食语言的辅助口头语言由委婉的“吃不完”变成了直接的“多吃点”。这位在娘家从不进厨房的“公主”，角色转换成“主妇”后，勤学苦练，恶补厨艺，厨艺突飞猛进。连我这个她曾经的厨艺师傅在厨房打下手也看不上了，只有享用美食的份。不过，收拾餐后残局，主动洗碗刷锅，我还马马虎虎可以上场。

餐桌上，青花瓷碗中的各种菜肴冒着腾腾热气，红色的辣椒、白色的蒜子、黄色的姜片，菜面上漂着油花、葱花……色香味俱佳，恰似一幅幅立体的画，让人不忍下箸。菜不醉人，人自醉，此时无声胜有声。先饱眼福，再饱口福。正是“人间有味是清欢”。我总是惦记着家中餐桌上的美味饮食，外面餐馆酒店的应酬能推尽推。她用饮食语言把“要想抓住男将的心，必须抓住男将的胃”的秘籍演绎得淋漓尽致。不仅抓住了男将的心，也抓住了家人的心。孩子们隔三差五就要来大快朵颐，尽情享受“妈妈的味道”。

婆娘把白菜萝卜的蔬菜制作得美味可口，油盐酱醋的作料调理得恰到好处，锅瓢碗盏的交响乐演奏得悦耳动听，用家庭饮食语言传递的信息，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任何的甜言蜜语。

咱平常人家，这人生的另一半，就是这半碗汤圆，半碗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