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刘俊华 通讯员 覃丹
123年前的5月19日,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在湖北长阳发现珙桐树,并将它引种到西方,就此拉开了“中国鸽子花”树风靡欧美园林界的序幕。珙桐跨洋远播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段百年前的传奇故事。
5月21日,湖北长阳第四届廪君文化旅游节即将启幕,如果你有兴趣造访位于该县榔坪镇乐园村的“欧美珙桐原产地博物馆”,可在这里找到许多有关那段故事的实物佐证。
英国植物专家鄂西探险
1876年,威尔逊出生在英国一名铁路工人的家庭,是家里的长子。
威尔逊中学毕业后进入一家苗圃公司当学徒。1892年,年仅16岁的威尔逊进入伯明翰植物园,成为一名年轻的园丁。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他坚持到伯明翰的技术学校攻读植物学,由于成绩优异,被授予皇后奖。1897年,威尔逊来到丘园(英国皇家植物园),很快就因出色的才能获得认可。
当时,英国有一家著名的园林公司“维奇公司”,老板是一名爵士。有一年,“维奇公司”举办名贵苗木展,一位名叫奥古斯丁的驻华外交官应邀观展。奥古斯丁曾经在中国工作7年,在鄂西地区采集过许多植物种子和标本。他向“维奇公司”的老板介绍,中国才是世界花园,特别是鄂西横断山区的原生植物花卉,可以让欧美园艺增色。奥古斯丁还着重提到,鄂西山区里生长的珙桐花,堪称园艺界的极品。
“维奇公司”的老板非常有兴趣,当即开出巨额赏金,招募前往中国寻宝的“植物猎人”。这个人选既需要丰富的专业经验,还要具备强健的体魄和顽强的意志。年轻力壮且专业知识丰富的威尔逊,成为不二人选。“维奇公司”给他提供了500英镑费用开支和100英镑的年薪。这份年薪,相当于当时英国中产家庭3年多的收入。
1899年,23岁的威尔逊远渡重洋,在奥古斯丁的指引下,来到鄂西寻找珙桐树。1900年4月,历经千难万险,威尔逊抵达恩施绿葱坡,找到了奥古斯丁所说的那棵珙桐树所在地,遗憾的是,树在一年前被人砍伐去做了房梁。
在恩施扑空后转道长阳
威尔逊在恩施扑空后,于是带领随从和挑夫一行,从绿葱坡向宜昌折返,行经至长阳乐园二墩岩山脚的时候,他留意到此处山体比较特别,与植物学和地质学上推崇的横断山体非常吻合,他决定在此逗留探寻,碰一碰运气。
长阳榔坪乐园二墩岩高山上一整片山林的所有者,是土家庄主康远德。
据“欧美珙桐原产地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李茂清考证,康远德的祖辈是湖北松滋人。康熙年间,松滋发大水,康家逃荒来到长阳乐园。当地一名姓覃的大地主,将康家人收留后,安置在一片荒林中搭棚栖身,康家就在这里安了家。
经过几代人的辛勤劳作,康家在山上开辟出一座山林和一大片良田,当地人都称这片土地叫康家湾。传到康远德手上的时候,此处已经营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庄。
1900年,康远德时年45岁,带着近30名家眷,生活在山庄中,农忙时组织耕作,农闲时赶山打猎消遣。
从李茂清收藏的一些老照片中可以看到,当时的康远德衣着考究、气度不凡,在自己的山林领地上,很有一副庄主的派头。
绊了一跤无意中发现珙桐树
1900年4月底,在当地人的指点下,威尔逊找到了康家湾山庄主人康远德。康远德热情款待了这名远道来访的异域探险家。一个是阅历丰富的“植物猎人”,一个是久居乡野的山庄主人,在翻译的帮助下,两人相谈甚欢。威尔逊向康远德打听珙桐树,也许是因为叫法不同,康远德不明白这名“洋人”要找的是什么,只得带他进山寻找。
据威尔逊的日记记载,当年的5月19日,康远德带他到一片名为“大湾”的山林打野鸡,他在林间穿梭时,不小心被葛藤绊倒,在爬起来的过程中,他突然看到头顶有一片洁白的“鸽子花”,他不禁大喊“珙桐”!康远德这才知道,威尔逊要找的其实是后山上常见的“木梨子树”。
威尔逊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珙桐树后,与康远德约定,秋冬时节将再访康家湾,来收集珙桐种子。康远德答应会帮他收集珙桐果实,按他教的方法阴干储存。
当年11月底,威尔逊如约而至,带走了14000多粒珙桐种子和一些植物标本,将这些宝贝运回了英国。
“鸽子花”树在欧美受追捧
威尔逊第三次到访康家湾,已经是1908年的秋天。这次他带着一部当时最先进的德国产相机,为他的中国之行留下了大量照片。
根据威尔逊拍的照片和写的日记推测,当年秋天,威尔逊邀请康远德陪他西进四川,采集珍稀植物种子和标本。直到冬天,威尔逊和挑夫、助手、翻译一行16人,又返回住进了康远德家里。从腊月二十四,一直停留到次年正月十五,过完春节才离开。
威尔逊在中国共收集了4700种植物、65000多份植物标本,将1593份植物种子和168份植物切片带到了西方。在康家湾的山水之间,威尔逊与康远德、英国助手和康远德的儿子等人,都有照片留影。
威尔逊回英国后,又赴美国哈佛大学任教,成了一名植物学家。1930年,威尔逊在一场车祸中不幸遇难。民国后,康远德的山庄因屡遭匪患,家族日渐没落。
近年来,随着“中国鸽子花”树在欧美越来越受追捧,有关威尔逊寻找珙桐的故事又被挖掘出来。威尔逊五到中国、三访长阳乐园康家湾的史料,陆续在哈佛大学网站上披露出来。长阳榔坪的“欧美珙桐原产地博物馆”内,也收集陈列了许多有关这段往事的实物和资料。
无独有偶,就在本月,长阳农业银行的一名退休职工向博物馆捐出一枚银元,这是120多年前奥匈帝国的“玛尼娅·特蕾西亚”女皇银元,是他40年前从康远德曾孙手上购得,而这枚银元正是威尔逊当年支付给康远德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