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海

岳父退休后，就与岳母一道回到老家农村，住在自己那破旧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已是百年瓦屋，经过岳父一番修缮，总算能勉强居住。但每逢天下大雨，房里就下小雨，二老拿盆盆罐罐接漏水。岳母总是埋怨：“退休了还住这破房子，你看人家某某，哪个不是搬到城里住了？”“城里有什么好？我在乡下工作了一辈子，我就是个农民，根在农村，我才不到城里去住呢！”耳朵有些背的岳父大声嚷嚷道。

这些年来，舅兄舅弟们都在城里买了房子，三兄弟总劝二老去城里住享享清福。可岳父始终不愿去城里。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住在乡下不但空气好，空闲时还可以侍弄侍弄小菜园。小菜园本是老房子后面的一片荒地，岳父一锹一锄挖出来，然后浇上粪，种上蔬菜。看着这些长出来的宝贝儿，他才舍不得离开呢！

前年，我家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岳父就把小菜园里的菜不定期地摘下来，然后用几个蛇皮袋装好，一家一家地给我们送到城里来。

“这么热的天还给我们送菜，是不是不要命了？要是病了，我们谁担当得起？”看岳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既心疼又埋怨。

“这些菜都是我亲手种出来的，是纯粹的绿色食品，城里肯定买不到！”岳父擦着汗得意地说。

吃着岳父种的新鲜蔬菜就是觉得格外爽口，连饭都要多吃半碗。但想想他腰弓背驼地侍弄小菜园的忙碌身影，心里总不由生出一丝辛酸。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岳父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血压血糖血脂都偏高，种菜时还晕倒过几次。岳母也不小心跌坏了腿，再也不能帮岳父侍弄小菜园了。我们都劝他：“都快八十的人了，就不要再种那点小菜园啦！我们兄弟几个都不缺这几个钱。”

岳父也不吱声，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我们。这两年，他的背更驼了，人也有些糊涂，再也无力侍弄小菜园，小菜园也慢慢荒芜了。只是他仍不愿来城里住。

我想，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岳父，对脚下的那片土地真的是难舍难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