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凌
离开故乡多年,有一条名叫漳河的小河,却从未淡出我的记忆。我的少年时光与它相依相伴:春折岸畔杨柳,夏摸水中蟹虾,秋看群鸭戏水,冬赏如雪芦花……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乡亲们的饭桌上一年四季难见鱼肉,咸菜是家家户户的主打菜。好在漳河慷慨,肥美的鱼虾成了乡亲们改善生活的最好馈赠。父亲会打鱼,家里有一张渔网。 父亲每隔几天,就会背着渔网,提着鱼篓出门,第二天,我家的饭桌上会有鱼儿的身影。
夏日晚饭过后,父亲会走进土坯夹房,拿出渔网,看向我与大弟,笑着问:“你们两个,哪个愿意去给我提笆篓?”小弟还太小,没有饭桌高,吃饭还要奶奶帮忙把他抱到高背椅上,父亲自然是不会让他去的。我和大弟赶紧溜下椅子,抢着说:“我去!我去!”父亲慈爱地点点头:“你们两个都去吧。”
我和弟弟提着笆篓,拿着手电筒,乐颠颠地跟在背着渔网的父亲身后。月光下的漳河,跃动着碎银般的光晕,轻柔的流水声如母亲的呓语。父亲选好一个下网的地点,先在沙滩上散开渔网,然后从中上部收拢,提起来,再用力地向河面撒开去。父亲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他朝我们点点头,开始收网。父亲把渔网拖上沙滩,月光下,鱼儿们在网中蹦跳,我和弟弟打开电筒,兴高采烈地从网中捡鱼。
每一次,父亲只撒五六次网,无论收获怎样,他都会收网回家。
寒冬腊月的夜晚,父亲每月也会去漳河打几次鱼。天寒地冻的,我和弟弟不再像夏日夜晚那样自告奋勇地去帮父亲提笆篓了,父亲也不问我们去不去。每每父亲背网出门时,母亲会柔声地说:“天太冷了,就别去吧。”父亲看看围在母亲身边的我们姐弟三人,说:“他们三个正长个子,我还是打点鱼回来,你熬点汤给他们喝。”母亲不作声了,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去,弟弟也表示要去。母亲给我和弟弟围上围巾。夜风刺骨,我们瑟缩着身子,贴在父亲左右……
那个时候的鱼,味道特别鲜美。鲜鱼捕得多,一时食不完,还可以用火烘成干鱼。那干鱼的滋味,也是百食而不厌的。
如今的漳河消瘦了很多,两岸的村庄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也少了鸡鸣狗吠、牛哞羊咩、烟火袅袅的喧嚷。
如果清风可欠,月色可赊,往事可以启封,我愿意忘记岁月的褶皱,归隐,与漳河沙滩芦花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