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

立春过后，朋友们都寻思着去挖些野菜吃，可我却偏爱家乡种的莴笋，再配上母亲腌的腊肉，那才叫一个“绝”字。

记忆中，老家门前有一片菜地，每到春天最惹人注目的一定是莴笋。莴笋的生命力极强，它从不左右攀附，春风一吹，就挺着笔直的身躯，满目青翠。每到这时，我最开心的就是看着母亲从堂屋的走廊上取下腊肉。因为我知道，我又能吃到我最喜欢的菜了。

腊肉是风干的，要先煮一下才能动刀。这个空当，母亲就会去菜地里砍几棵莴笋。小时候的我虽贪玩，但喜欢看母亲削皮时那专注的样子。她削过的莴笋光溜溜的，又直又长地在她手里泛着光，煞是好看。我觉得这活简单，便自告奋勇说：“妈妈，我也想试试。”母亲一听笑着说：“行，我去掐点蒜苗，你自己当心点啊，别削到手。”

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左手拿莴笋，右手握住刀把，一点一点往下削，没想到那刀根本就不听我使唤，东一下西一下，削出来的莴笋坑坑洼洼，像狗啃了一样。

母亲回来后，看了看我削好的莴笋，啥也没说就直接进了厨房。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把莴笋去皮洗净，切成菱形薄片，将泡好的腊肉拎出，用刀片好，又转身支起油锅，待油温七成热，先将腊肉倒入锅中，煸出油脂，再下入莴笋片、蒜苗，大火炒至断生。腊肉本身有咸味，不需额外加盐，只在出锅前淋入适量生抽即可。我晃神儿的工夫，一盆香喷喷的莴笋炒腊肉就做好了。厨房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腊肉被油煎过的咸香，莴笋的清香，还有蒜苗的辣爽。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上一口，一块儿腊肉入嘴，瘦肉筋道十足，肥肉入口即化，再加上外皮的肠衣有嚼劲儿，那真是回味无穷。夹一片莴笋，清脆爽口，满满的春天气息。

“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又盛了一碗米饭。母亲在旁边一边帮我夹菜，一边小声嘱咐着：“慢一点，没人跟你抢。这不管做什么事儿啊，都不能急，削莴笋是，吃饭也是，只有一步一步来，才能事半功倍。”那时候，我哪里听得进去，就记住了莴笋炒腊肉的惊艳，还有母亲的笑脸。

时光从不回头，它带走了家门口青青的菜园，也染白了母亲两鬓的青丝。二十余年过去，当我再次吃到那熟悉的莴笋炒腊肉时，才突然明白母亲当年跟我说的那些话。原来，关于生活的道理，母亲早就教过我，只是那时我只记住了莴笋与腊肉的邂逅，却没弄懂她话中的含义。

“做任何事儿都急不得，慢慢来才比较快。”这也是我这些年从跌打滚爬的生活中，不断历练得来的启示。如今悉知，也不算晚，就让这莴笋炒腊肉伴着我，带着母亲的期许边走边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