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炜

雨水，春天的第二个节气，与谷雨、小雪、大雪等节气一样，都是反映降水现象的节气，是古代农耕文化对于节令的反映，或视为农作物对于水的热切期盼。

“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这是元代教育家吴澄在所撰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对雨水的解释。意思是说，在正月中旬前后，东风解冻，散而为雨，大地回春，万物萌动。也就是雨水节气一到，春天就真的来了。

其实，半月前，时间已然进入了春天的地界。等过了立春，冬天好像还未过去，春天的影子还有些模糊，常常让人感到挥之不去的寒意。而雨水节气一到，就觉得那风一下子软了许多，不再硬生生地刺脸，也不再一个劲儿往怀里钻了。若走在溪畔河岸，抬头看看那摇动的柳枝，原本已干涩的褐色变成了一层似有似无的新绿，看着，眼里疯长的满是惊喜与诗情。难怪连唐代诗人韩愈面对如此玄妙之景，也不觉心动不已、诗兴勃发：“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你瞧，雨水节气的风光多么清新旖旎诱人。

到了雨水节气，对诗人词客和“都市一族”来说，是满怀的盎然诗意、满目的盎然春意，可对于农人们来说，雨是庄稼的灵魂，是一家人的冷暖，雨水下雨才是好兆头。于是盼望着一场雨，盼望着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让雨水惠泽大地，滋润春天、浇灌农作物，成了他们最牵肠挂肚的心头事。民谚有“春雨贵如油”“雨水有雨庄稼好，大春小春一片宝”之说，由于雨水节气前后，正是冬小麦、油菜等农作物返青生长的关键时期，此时适宜的降水对农作物的生长尤为重要。

人勤春来早。记得小时候，每到开春后，很难再见到与土地相濡以沫的爷爷，惬意地蹲在墙根或柴草垛旁，晒太阳、聊家常、话农事了，他脱下厚重的棉袄，或板车拉肥、柳筐挑粪，往返在麦田之间；或铁锨上下、锄头左右，为油菜田挖沟起土、沥水清淤，忙得不亦乐乎。我和弟弟们趁机跟着他，跑到广袤的田野上玩耍。

此刻，举目环视，满目空旷，只此新绿，铺成无垠的碧毯，呵护着、溺爱着恬静的村庄；三三两两忙碌的大人们，正在田间地头，演绎着一幅热火朝天的春耕图。我们如饥似渴地呼吸着春天的气息，迎着温煦的东风，跑进麦田、奔向春天，在松软如膏的土地上，你追我赶，嬉闹，纵情在春风里撒着欢儿。爷爷看着我们欢腾的样子，双手扶着锄头，笑呵呵地说：“等来阵儿春雨，麦苗儿保准长得和你们一样壮哩。”听了爷爷的话，我们跑得更起劲了，高声欢呼着：“下雨喽、下雨喽！麦苗儿要长得比我们壮了呢。”

然而，雨水节气，能不能见到雨，真不是爷爷能做得了主的。但老天往往从不辜负爷爷和乡亲们的一片虔诚，飘零的雪花也会化作滴答的雨水，伴随着鸿雁的低鸣浅唱，“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而我时常站在滴水的屋檐下，目送身穿雨衣、头戴斗笠的爷爷，挥动着鞭儿、吆喝着老牛，在斜风细雨里，畅快地耕耘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