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原上，看不出水平线

鸟也目测不出

植物们无论高矮

也只能看出一寸的距离

在平原上，一览无余惯了

水平线，早被湖泊一碗水端平了

眺望，只是我们眼里

一种毛绒绒的玩具

一座山来了

也不过是个草垛而已

只有牛大喊一声

才开始像河流一样奔跑

河流是平原上的领袖

说它们是血液太轻飘了

说它们是衣袖也太单薄了

说它们是鞭子也小看了它们的号召力

在平原

河流们就是一把把长号

它们一吹

平原上的生灵们

纷纷从战壕里跃出来

河流去了哪

它们就跟着到了哪

没有了山的绊脚

它们敞开了

把四面八方和地平线

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有奔涌

才是平原唯一的方向

江汉平原上的

兔子们

没有高山

平原的兔子们不能像一朵白云

往天上跑

在这个风雨都能打出伤口之地

隐身比隐藏是你一生的任务

不像麻雀们

可以在任何一个屋檐下

随随便便

唱歌或发表意见

你有时站立一下

在草丛露下头

向这荒野的世界

行下注目礼

洞穴就是你们的黑洞

它们把你们当星球吸收了

从此你们的警觉和颤栗都是纯洁的

但最终你们像星球

从黑洞和恐惧中逃逸出来了

你们给草丛和森林跳舞

你们和棉花比云彩

和白鹭比嫁衣

和波浪们比闪光

只是你从不和鸟比

不和只会唱歌的人比

你在大地上奔跑

根本不用出声

你一亮相

天上的云彩

都抖落在地上了

重要的是

所有看见你的人和事物们

都会为你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