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05日

难忘塆头那盏灯

□夏艳平

傍晚走在大街上,看到街灯亮亮地照着,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想起了我们塆头的那盏灯,那盏到过年时才亮起的大电灯。

那个时候还是大集体,点电灯是一种奢侈,一般人家只安装一盏电灯,而且只有15瓦。做饭时牵到厨房,吃饭时拉到堂屋,睡觉时,又牵到卧室。条件好一些的,顶多也就安装两盏,堂屋一盏,厨房和卧室共一盏。金贵得不得了,没事是舍不得点的。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子里,每到过年时,塆头就会安装一盏100瓦的大电灯,而且,从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一直点到正月十五的晚上。这期间,每天下午五点多就开始上灯泡,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下灯泡。像城里的路灯一样准时。

100瓦的大灯泡,像个小葫芦,整夜整夜地亮着,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心痛。这除了电费是由队里承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家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安装这样一盏灯,是很有必要的。

我家住在塆头,那盏电灯的开关就安在了我家里。有了那个开关,我就一下子成了中心,小伙伴们整天围着我转,未到天黑就吵着要我开灯。开了灯,夜晚就像白昼一样明亮,我们在这样的明亮里玩游戏,玩到夜深了还不散场。这个时候,大人好像也特别开明,很少出来阻止,每天晚上,我们都是尽兴而归,好像不这样,就对不起那盏通宵亮着的大电灯。

那盏100瓦的大电灯,给我们这些小家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也使年过得有了一些味道,时至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那盏灯和它带给我们的快乐。但队里安装这盏大电灯,还有更重要的用途——那就是方便大家晚上上厕所。

那年月,家家户户都很穷,尽管大家每天做着繁重的体力活儿,但平常四季是很难看到荤腥的,只有到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才称上几斤肉,买回几斤鱼,菜汤里才能看到那宝贝疙瘩一样的油星。可这油星有些顽劣,专喜革清肠寡肚人的命,我的乡人们就深受其害,一到过年的时候就会闹肚子。

闹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凡闹过肚子的人都知道它的厉害,有时候跑都跑不及。那个时候,塆里只有一座建在塆头的简易厕所,闹了肚子,白天还好说,晚上黑灯瞎火的,上厕所就成了难题,经常有人晚上上厕所跌跤,甚至还有人掉进了毛坑里。有天晚上,国华叔从厕所回来,嘴里不停地骂着,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跑出来观看。看到国华叔满身的粪水,大家就明白了。

国华叔是队长,面对围观的人群,他尴尬地笑了笑。笑后,大声说:“他娘的,我在这路上安一盏电灯,看以后谁还能摔了?”

也许是大家都有过这样共同的尴尬经历吧,所以,国华叔说出这话后,大家都表示赞同。自此后,每到过年时,塆头就会亮起一盏大电灯。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盏过年时亮在塆头的大电灯,被我们一群小家伙,利用成游戏的道具。在那盏大电灯下,我们演绎过许多有趣的故事,有的现在想起来,还会忍俊不禁。

真的很对不起我的乡人们,我竟将他们那段尴尬的岁月,当成有趣的回忆。好在那段历史早已成为过去,不然,我也不敢,也没心思坐在电脑前,写这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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