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周浩 谢茂 通讯员 赵翔
2022 年12月30日,一场认亲仪式在绵阳市公安局举行,两个离散数十年的家庭终于迎来重逢的时刻。
“我儿子头上有一个旋。”从贵州毕节赶来的赵芬芬抱着失散29年的儿子,反复确认记忆中的痕迹。来自四川泸州泸县的陈泽贵夫妇也与失散37年的儿子相认,母亲巫明忠吻向儿子清瘦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
见证这一温馨时刻的,还有绵阳市公安局民警胡祥雨。就是他带领着工作室民警,帮助两家庭团圆。
儿子亲手给父母喂蛋糕
陈泽贵夫妇生活在四川泸州,三十多年前带着儿子来到四川绵阳解放街做小生意。他们白天摆摊,晚上就睡在距摊位不到两百米的旅馆里。
陈泽贵说,1985年6月的一天中午,儿子到朋友摊位那里喝水玩耍。妻子做好午饭后,却迟迟不见儿子回来。夫妻俩慌了,四处寻找都不见儿子踪影,于是报了警。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夫妻俩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去当地火车站和汽车站寻找,看到有带着小孩赶车的,他们都会上前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印了厚厚一摞寻人启事四处张贴。陈泽贵说,除了在四川省内找,他们还将寻人启事邮寄到外地,请人帮忙张贴,但都石沉大海。
几年后,有熟人告诉他们,老家有一个小孩疑似他们丢失的儿子。夫妻俩忙赶过去相认,并做了亲子DNA比对,遗憾的是对不上。
陈泽贵的女儿说,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拿着哥哥的照片哭泣,她也不敢问,生怕提起此事会揭开他们的伤疤,让他们痛苦。
陈泽贵夫妇一直对寻回儿子抱有期望,他们曾数次采血,想着如果儿子也在寻家,采血入库后,就有机会对上。如今他们依然留着当年儿子最爱听的磁带,儿子的照片和印刷的寻人启事。
陈泽贵夫妇不知道,在陕西西安的男子马亮(化名)也正在寻家。
2019年,马亮偶然得知自己是被现家庭收养的,而非亲生,自己的老家可能在四川绵阳。一颗寻根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马亮住在西安,2022年3月到四川办事时看到让他难以忘怀的一幕:一位母亲因孩子丢失,焦急无措,哭得撕心裂肺。他由此想到自己的父母,坚定了寻家的目标。不久后,他经人介绍联系到绵阳市公安局“胡祥雨工作室”,告知了自己的情况,希望公安机关能帮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通过DNA亲缘关系比对,确认陈泽贵、巫明忠与马亮具有生物学遗传关系。马某即失踪儿童陈述。”没想到几个月后就传来好消息,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去年12月28日,马亮急切地踏上了前往绵阳的认亲之路。一路上,马亮想象着父母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像影视剧中那样因为寻子多年,已经苍老,身体虚弱。
12月30日,陈泽贵夫妇再次见到儿子,激动地相拥而泣。母亲巫明忠情不自禁捧起儿子的脸,在分别37年之后,亲吻儿子的脸颊。马亮看见父母已两鬓斑白,泪水也从眼角滚落。
按照出生年份来算,马亮今年刚好40岁,迈入不惑之年。为了弥补这些年的缺失,陈泽贵夫妇为儿子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马亮亲手为父母切了蛋糕,将蛋糕喂进他们口中。
母亲查看儿子头上的旋
同一天,另一场认亲仪式也在绵阳市公安局举行。失踪29年的李超(化名)也和亲生父母相见了。
李超失踪时年仅3岁,如今32岁的他,已在河北石家庄成家立业,最小的孩子都已4岁。
李超的生母赵芬芬说,他们居住在贵州毕节农村,李超是她的二儿子,本名张远群。1993年的一天,她和丈夫到地里干活,留下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家,等他们回家,却发现二儿子不见踪影。
“刚开始以为孩子出去玩了,我们顺着马路找了很远也没有找到。”赵芬芬回忆,他们向邻居打听,才听说好像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人带着一个孩子跳下田坎,进了苞米地。
夫妻俩发动亲朋好友,漫山遍野寻找,又到当地县城打听,但杳无音讯。
赵芬芬丈夫张广奎说,他们都不识字,当时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要报警,加上交通不便,他们都是走着找孩子。想发寻人启事,但连一张孩子的照片都没有。
虽然如此,两人一直没放弃寻找儿子。前些年,在其他寻亲家长的帮助下,赵芬芬开始通过网络寻子。
2022年初,赵芬芬从成都一位寻亲家长处了解到,四川绵阳市公安局“胡祥雨工作室”专门帮人寻亲。夫妻俩忙找到“胡祥雨工作室”求助,并提供了血样。
幸运的是,就在赵芬芬和丈夫提供血样不久,远在河北石家庄的李超就接到了民警胡祥雨的电话:“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原来李超之前,他因为其他事,曾经在公安部门留下过血样,“没想到胡警官就通过对比帮我找到了亲生父母。”李超说。
李超说,养父母曾告诉过他不是亲生的。对于他是否认亲,养父母只说,以他的想法为准。
“这么多年,亲生父母一直在找我,我想应该要完成他们的心愿,我自己现在也为人父,我不敢想象与自己孩子分离的痛苦。”李超决定与亲生父母相认,这一决定也得到了他妻子的支持。
2022年12月29日,李超和家人驾车从河北赶往绵阳。“我在会场外等的时候都坐不住,想早点见到他们,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超说,见面之前,他既激动又紧张。
刚一见面,赵芬芬就扑到了儿子的身边,放声痛哭,不停地诉说这些年的思念。尽管两人早已完成了DNA比对,但赵芬芬仍要坚持查看儿子头上的旋,这是自己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李超在拥抱母亲的同时,还细心地帮泪流满面的父亲擦拭泪水。
对于未来,李超计划先随父母前往毕节,看看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同时好好陪伴父母。
工作室助300余个家庭团圆
尽管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家庭的团圆,但在12月30日的认亲仪式上,陪伴两个家庭认亲的胡祥雨依然落下泪来。
2021年,绵阳市公安局以胡祥雨的名字成立了寻亲工作室,如今,已帮助超过三百个家庭团圆。
胡祥雨说,目前,工作室固定成员是他和一名辅警,他们也身兼其他工作。同时,工作室还有两三百人的志愿者团队,成员遍布全国各地,辅助宣传,扩散和提供寻亲信息、走访等。
每天,胡祥雨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寻亲电话,多的时候一天要接上百个电话。寻亲人会通过电话或者写信方式求助,他们与之取得联系后,会了解寻人的具体情况,做好登记,告知对方采血入库,必要时还会到外地走访。胡祥雨会根据寻亲人提供的信息分门别类展开寻人和调查工作,不同的线索设计的技术手段往往不同。
很多人将寻亲工作形容成“大海捞针”。但胡祥雨和团队成员依然在日复一日地坚持着,帮助更多家庭团圆。其实在今年4月接到马亮的求助后,胡祥雨就组织民警展开工作,并联合涪城区公安分局排查,联系马亮采集生物样本检验入库。一个多月后,在疑似家庭排查以及DNA数据分析比对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DNA实验室运用新技术对马亮进行祖源分析,经多轮次多库别的分析排查比对,分析结果显示其可能是四川泸县人。
绵阳市区两级公安机关组成联合调查组,赶往泸县对分析出的疑似家庭进行排查和调查采样。10月中旬,DNA实验室从联合调查组采集的8个疑似家庭中,运用马某某的DNA数据点对点比中泸县陈泽贵、巫明忠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