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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香椿芽 2025年02月12日

□李虹

在送孙子上学的路上,偶然发现长在路边的几棵香椿树经过春风的熏陶和春雨的滋润,悄无声息地在枝头吐露出一蓬蓬暗红色的嫩芽,用鼻子轻轻一嗅,一股别致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垂涎。透过这股清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上中学时母亲送我的一瓶香椿芽。

香椿,楝科,亦属多年生木本植物。叶芽有褐红色和青绿色两种颜色,嫩时可食用。家乡人有吃香椿的习惯,房前屋后栽植香椿也便成了一种自觉行为。在我的老家鄂西北农村,人们宁可不种其它树,也要在房前屋后栽上三两株香椿。在我的老家下李家,父亲也在门前栽有两棵香椿树,树不大,左边一棵,右边一棵,就如同两个恪尽职守的卫兵,常年守护着我们一家人的安康。每年进入三月上旬,母亲都会采下一些鲜嫩的椿芽,或煎,或炒,或蒸,或生腌了装入瓶瓶罐罐内放着慢慢吃。

我15岁在黑龙集读中学时,学校实行寄宿制,只有每月28日左右才放一次月假。母亲知道我喜欢吃香椿,每年三月不等到月底,她都要用罐头瓶装一瓶腌香椿,走上七八里乡间土路送到学校让我就饭吃。每次我都吃得非常香,吃相没有一点美感,让坐在一旁的母亲直想笑。

读初三的那年早春,腌香椿的依然是母亲,可来送香椿的却不是母亲,而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父亲。我有些狐疑地询问父亲:“我妈怎么没来?”父亲背过脸去说:“你妈呀……队长派我来街上给生产队买化肥,正好顺路,所以她就没来。”看着父亲异样的神态,我也只是感到有些诧异,因当时要急着去上课,也就没有深究多问。我草草地接过那瓶带有父亲体温的腌香椿,跟父亲摆了摆手,就去上课了。

月底回家,见到母亲时,发现她的胳肢窝里突然多了条木头拐杖,问母亲,一旁的父亲抢过话头抢白着说:“还问呢,还不是为了你?”父亲的话更是让我一头雾水,我带着哭腔问父亲:“妈的腿到底怎么了?”母亲给父亲一个劲地使眼色不让他说,父亲说了半截话又给咽回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知道我爱吃香椿,从地里回来见香椿芽能搬了,就爬上木梯去搬香椿,因一时疏忽从木梯上掉了下来,造成母亲一条腿骨折。母亲嘱咐父亲千万不要将她受伤的事告诉我,说了怕影响我学习。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我又悔又恨,既悔自己不争气,也恨自己的嘴太馋。以至于在日后的好多年里我都不再吃香椿,因为我一看到香椿,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瓶特殊的腌香椿。